若不是老君山家底雄厚,谁能禁得住这样挥霍。
李桃歌负手走出炉窟,对门口围满的道长拱手行礼一圈,迎着无数复杂眼神,大摇大摆走回老龙窝。
本以为自己乃金刚不坏之体,谁知到了洞里,照样拉肚子窜稀,觉都没得睡,害得李桃歌破口大骂,两次尝药,两次腹泻,势如万军冲阵,摧枯拉朽,裤子没兜起来呢,下一泡已经箭在弦上,好汉顶不住三泡稀,别说瑞兽血脉,就是神兽也顶不住哇。
什么天炉殿掌教,地位尊崇的大真人,太字辈祖师,不过是医治便秘的郎中!
骂归骂,既然定好了君子之约,该尝药还是得尝,这两个月以来,李桃歌每隔五天去一次,尝完新丹尝旧丹,尝完旧丹尝药渣,狄太蛟也不客气,拿出珍藏多年的丹药,凡是拿捏不住药力的,一律给药人试试,至于药性如何,无从分辨,只能从气味,口感,拉稀频率长短,记录在丹书,好供后人借鉴。
这些天来,李桃歌尝丹尝出了心魔,一闻到药香,小腹就开始隐隐作痛,好不容易将脸庞养的圆润些,又清减几分。
这日一早,裴太莲出现在崖洞口,有女眷在,他也不好闯进洞去,盘膝而坐,口中诵起《南华经》。
“若夫乘天地之正,而御六气之辩,以游无穷者,彼且恶乎待哉,故曰:圣人无己,神人无功,至人无名。”
声音虽轻,可一字不落传入洞中。
不多时,李桃歌打着哈欠走出来,边系着腰绳,挠头道:“老君山的弟子下山帮人超度,是不是也念这段?”
仙风道骨的裴太莲含笑道:“只要施主给钱,想听哪段我们就念哪段,银子给足,穿上僧衣念佛经都行。”
李桃歌听的乐呵,呲牙道:“穿僧衣念佛经?二掌教好心胸,任由弟子瞎搞,不怕坠了道门名声?”
裴太莲轻笑道:“我等行走于世间,已是满身枷锁,何必拘泥于别人眼色,老君曾言,见素抱朴,少私寡欲,道门弟子当知而行也。若是真在意名声,当冯吉祥窃取道门祖庭那一天,逍遥观已成为血海观,物物而不物与物,念念而不念于念,老君都不在乎,我们何必执拗于此。”
李桃歌拎起他背后的羊腿,看起来像是宰杀不久,半肥半瘦,极为肥润,皱眉道:“物物而不物与物?”
“哈哈……”
裴太莲抚须笑道:“去见了位朋友,正巧遇到一名相识的村民杀羊,我曾给他老母亲驱过邪,于是他投桃报李,非要把羊腿送给我,几番推脱,无奈,只能收下。老君还曾说过,道在心中,心如明镜,照见真我,无拘无束。”
“好个无拘无束。”
李桃歌才不管他的借口是真的还是假的,辩经可辩不过口舌犀利的二掌教,晃着羊腿,问道:“今日想怎么吃?烤了,还是煎?对了,这两日寒气重,潭水结了冰,我曾跟随草原狼骑同吃同住,他们别的厨艺马马虎虎,冰煮羊倒是一绝,大真人想不想试试?”
“冰乃微寒,羊乃微火,小小一道菜,竟暗含阴阳之道。”
裴太莲赞叹道:“快去快去,记得放小师弟的药渣,看住火候,过程千万不可马虎,上次你就少放了几味药渣,害得我好几天做梦都在想着。”
李桃歌歪着脑袋,无奈道:“念念而不念与念?”
好一个宽于律己,严于律人。
那些道家名言,原来是给别人戴的枷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