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光忽隐忽现,兵刃交击声不绝于耳,不像是门内弟子比斗,更像是两名高手以死相搏。
谁会在道门祖庭找不自在?
李桃歌一愣神,手中的鱼儿游入潭水。
任太阑右手一挥,三条又肥又大的鱼儿飞入手心,朝徐清风怀里一丢,轻声道:“今日是晴天,适合轻煎品味鱼肉清香,侯爷,走吧。”
丢一捡三,道门高人从不亏待自己。
李桃歌纠结道:“三掌教,正打架呢,您不过去瞅瞅?”
任太阑将手负在略显佝偻的腰身,漠不关心道:“踹山而已,有何奇怪,记得我入山门那年,一年打了二百七十多次,几乎天天都有江湖人士前来比武,我是冲水道童,每天都要担水去冲洗血污,十来岁的孩子,一来一去三四里地,这不,把腰都给累弯了。后来师祖觉得烦,令师兄弟们出手重些,半死不活丢在山门,以示警戒,于是踹山的人也就少了。细细想来,有些年月没听到这动静,清风,有几年了?”
徐清风抱住活蹦乱跳的鱼儿,匆忙答道:“三掌教,有两年半没人来踹山了!”
任太阑轻声道:“小人畏威不畏德,庸人敬恶不敬善,前来踹山的,全是想要踩踏老君山扬名立威的,心中存恶不存善,用小师弟的名言,就是乘大势者必为人祸,一律赏死,可道门弟子又不忍杀生,陷入其中进退两难。自从大师兄成为玉皇殿掌教,风头就变了,下令比武时赢了当赏,输了面壁思过,于是诸位弟子出手不止重了一星半点儿,而是很重,丢胳膊卸腿都是轻的,所以近些年来踹山的英雄豪杰少之又少,一年到头都瞧不见人喽。”
等三掌教说完,徐清风接口道:“师祖说,不把头给他们拧下来,真以为道爷吃素!之所以没了踹山人,他们不是怕输,而是怕死。”
李桃歌干干一笑。
脑中闪过四个字:道爷凶猛。
自己门里的事都懒得理会,他才不去多管闲事,抄起鱼竿,朝平地走去。
杀鱼的勾当,交给小茯苓,李桃歌架火,抹油,备好药渣和调料,静等锅热。
当鱼皮煎至金黄,鱼肉略微变色,鱼儿毫无征兆跳出石锅,飞入任太阑瓷碗。
三掌教是名老饕,食不厌精,脍不厌细,吃鱼须用枣木,吃肉须用竹筷,且用过一次便舍弃,比起世家门阀都要讲究。
慢悠悠吃完五条鱼,鱼骨完好无损放在石头上,一根根笔直晶莹,绝无折损。
任太阑低声道:“笋。”
李桃歌知道这老道士吃饭精细,用水冲了几次石锅,洗掉油垢和鱼腥,再刷了些油,放上春笋,这才作罢。
任太阑满意点头。
李桃歌问道:“三掌教,道家经书里,最常提及的,便是一个道字,修行者想要突破桎梏,攀爬至上四境,也离不开一个道字,晚辈愚钝,想问一问,何为道?又怎样领悟道?”
任太阑盯着春笋,缓缓说道:“道名为道,其实千变万化,你的静心是为道,我的贪吃也是道,是大是小,是对是错,那就因人而异了。”
李桃歌听的一知半解,再次问道:“晚辈想要悟道,又该从何下手?”
笋片散发出清香,任太阑这次没有吃独食,而是夹给徐清风,“你来给侯爷讲讲你的道。”
“我?”
徐清风眨着斗鸡眼,想了大半天,呆呆说道:“太上师叔祖说,万物皆可为道,我觉得砍柴念经,挑水睡觉,都可以称之为道。嘿嘿,其实我真的不懂,瞎说的,你们可不要笑话我。”
任太阑莞尔一笑,“赤子之心,一片澄净,谁又会取笑与你。”
李桃歌实在弄不明白祖孙二人论的道,照他们所言,自己脱裤子是道,放屁也是道,为何那么多人茫然无措,领悟不到精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