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趴桌上,一边翻着这次收集的资料,一边抠着头皮,琢磨着怎么把这些“借鉴”到自己的那个关于礼物流动与权力关系的田野调查项目里去,就听到有人敲门。
扔下笔,伸个懒腰,趿拉着拖鞋,到了门口,透过猫眼儿看到一颗硕大的鼻头。
“嘎吱~~~”
“哟,王镇长,您这这么晚了,是。。。。。”
“呵呵,小李,打扰了啊,那什么,我刚从温陵回来,你这会儿,有空没?”
李乐眼珠一转,扭头,瞅了眼屋里的小桌上一堆资料,点点头,笑道,“您都发话了,我肯定有时间。”
“那咱们。。。。。”王金福一提溜手里的塑料袋和一打啤酒,“尝尝我们这儿的特色生腌小海鲜和卤味?”
“嘿,这个好,这个好。”李乐一侧身,把王金福让进了屋。
二十分钟后。
“小李,还能喝不,再来一罐儿?”
“没问题。”李乐晃了晃手里的空易拉罐儿。
王金福笑了笑,抠开了两罐啤酒,推给李乐,自己仰脖就灌了一大口,冰凉的液体滑下去,喉结滚动,却压不住眼底那层丧气。
李乐陪着抿了口,又捏起一只血蚶,指甲盖一撬,“咔”的一声,露出里面暗红的肉,吸溜一口嘬进嘴里,咸鲜混着蒜香和米酒的微甜在舌尖炸开,眯着眼点点头,“啧啧,美滴狠!”
王金福没心思品,又灌了口酒,抹了把嘴,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浓重的苦涩,“诶,刚说到哪儿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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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说道你挨了一顿批。”李乐嘬了嘬手指头。
“对啊,”王金福摸了根灰狼点上,烟雾混着叹息喷出来,“就差指着鼻子骂我废物了!”
“还有下午,直接给架到招商会上!丰禾食品,几十亿的大老板,李家成,坐我对面。。。。。””
王金福学着成子的语气,“一个连基本社会秩序都无法保障的地方,如何让企业安心投入上亿资金?小李,这话像巴掌一样抽我脸上啊!抽得我眼冒金星!丰禾要是黄了,我这镇长,立马就得卷铺盖滚蛋!”
“也不知道哪个狗日的,嘴这么快就让人家知道了消息。滩涂上血还没干透呢,甲饭配狗塞,he~~~~tui!!”
说完,猛地又灌了一大口酒,“呃。。。妖秀啊,这投资要是黄了,上面能扒了我的皮,械斗是导火索,投资才是要命的雷,到头了啊。”
李乐咳嗽一声,耳朵微红,拿起筷子,戳了块卤得软糯的大肠送进嘴里,等王金福那股绝望的浊气吐得差不多了,才拿起啤酒瓶跟他碰了一下,“王镇长,喝口酒。诶,成。。。。。那李家成最后怎么说?”
“他说,明天一早,亲自来合口看看。”王金福颓然靠向椅背,“看看?还能看出朵花来?无非是走个过场,给市里省里一个面子,然后找个由头,拍拍屁股走人!”
“未必。”
“未必?”王金福一愣,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,随即又黯淡下去,“小李,你就别安慰我了。合口现在什么情况,你比我清楚。烂摊子一堆,人心惶惶,拿什么给人看?”
“烂摊子,也是机会。”李乐抬眼,看向王金福,“王镇长,您想想,李家成为什么还要亲自来看?真要是铁了心拒绝,直接发个函不就完了?何必跑这一趟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