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童按着顺序,将册子递到每位客人手中。
几人接过时,下意识地用指尖摩挲了一下纸面,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封面上的几个字上。
“《术算纲要》……”国子监博士在心中默念,眼底闪过一丝审慎——他知道,这接下来的每一页,都足以让他们判断许居正的夸赞是否名副其实。
翰林编修则是微微眯起眼,像是要在翻开之前,先将这封面上的笔意看个透。
两位工部郎中也不动声色地互看了一眼——他们心里都清楚,这一卷书里,若真有值得称道的地方,必然会在度量、比例、积算之类的篇章中显露无遗。
厅中气息变得微妙起来。
阳光照在几人手中的纲要抄本上,白纸黑字在光影之间显得分外清晰,却像是一扇尚未开启的门——门后,是托举出来的虚名,还是足以“开新天地”的真才,很快便会见分晓。
厅中静了一瞬。
阳光透过雕花槅窗的细缝,斜斜地洒在几案上的《术算纲要》抄本上,纸面泛着温润的光泽,墨迹沉稳,像是在等待下一刻被翻开。
受邀而来的几位术算行家,手中都已攥着那份抄本,神情各异,却都有一股隐隐的凝重。
就在这时,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脚步声不似仆人日常走动那般从容,而是带着点急意,甚至夹着一丝尘气。
“许大人——”声音在院口响起,带着微微的喘息。
接着,脚步越过影壁,踏上青砖甬道,直奔厅前。
福来匆匆踏进厅门时,额角还挂着细细的汗珠,呼吸略有些不匀。
他一脚跨进门,就直直走到许居正面前,拱手作揖,声音里透着几分懊恼:
“大人……没请来!”
厅内微微一静。
几位手持抄本的客人目光微抬,但神色并未露出惊讶。
许居正看了他一眼,语气平平:“没请来?”
福来低下头,像是自觉失职,压低了声:“是。小人去了石府,通了姓名,也捧上了大人的信。可那位石先生在屋里……就是不肯出来。门口的小童说,石先生正推算要紧之事,不便见客,让我先回。”
他说到这里,顿了顿,像是还想补一句辩解,最后只叹了口气:“大人,这一次,只怕是真的请不动。”
许居正指尖轻轻敲了敲案面,没有立刻作声。
屋内那几位客人,神色平淡得几乎与方才无异。
他们对视一眼,眼神中没有半分意外——仿佛早已将这样的结果收入预料之中。
翰林编修微微一笑,把手中抄本往前推了推,淡淡道:“许公,咱们且翻看便是。”
国子监博士捋须点头:“是啊,石先生若真不肯来,强之无益。”
白须的工部郎中也放下手边的竹尺,接着道:“老夫先前便说,这位石先生,闭门不出是常事。既然如此,何必耽搁工夫?咱们开始吧,不必请他了。”
另一位工部郎中笑了一声:“许公方才分下的《术算纲要》,正是今日之要。石宗方若看不上官场俗务,任他去也,不碍咱们手里的事。”
他们的语气平淡,从容之中带着几分笃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