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禁军……御前太监……”他低声重复了一遍,声音里透出一丝未曾有过的颤动。
一瞬间,那些早年立下的战功、那些随风沙一并埋进骨子里的渴望,像潮水一样从心底涌上来。
庄奎抬头,看向帐外,那一抹晨光正透过门缝照进来,像是带着远方京城的气息。
他的眼神深处,终于有了一丝不加掩饰的激动——多年戎马、冷眼以对朝局的他,第一次真切感到,京城,离自己如此之近。
西门外,晨光正好,映得铠甲金亮。
那支禁军卫队的旗帜最先出现——玄底绣金雕,迎风猎猎,旗杆上悬着的铜铃随马蹄轻晃,发出清脆而沉稳的声响。
紧随其后的,是二十余骑身披黑甲的骑兵,黑甲如墨,甲面上覆着细密的暗金纹路,宛如流动的水波,在阳光下闪烁着沉静的光泽。
为首两骑,一左一右,胯下皆是高头骏马,鬃毛修剪得整齐利落,蹄声沉重有力。马背上的骑士腰间悬着制式长刀,刀鞘包着黑色鲛革,刀首嵌着金纽,随着马的起伏,微微晃动。
在骑兵之后,是一乘小巧而华丽的辇车,车身漆成黑色,边角包着鎏金铜饰,车帘垂下绣着金云纹,帘缝间隐约可见一抹亮色的衣袖——那是御前太监的衣料,只有在天子面前侍立之人,才用得上这样细密的织金。
大营西门的守卫军士早已站成两列,戟锋如林。
最初的肃穆在看见那面玄底金雕旗的瞬间,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冲破。
有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,握戟的手心渗出细汗;有人呼吸变得急促,眼神追着那抹金雕的旗影不放。
“真是禁军……真是京城来的禁军啊!”不知是谁压低了声音,却依旧带着抑制不住的颤音。
这一声低语像火星一般,在两列军士的心口同时点燃了什么。
自西门到中军大帐,营道笔直,两侧是排列整齐的营帐与器械架。
沿途的甲士听见动静,纷纷探出身子,看到那支黑甲金雕的队伍逼近时,一个个目光炽热、神色振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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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为了大帅来的!”有人几乎是下意识说出口。
“还能有谁?咱们临州,除了大帅,还有哪个能让京城派禁军来传旨?”另一人压低声音,却掩不住语气里的自豪。
禁军骑兵的马蹄声沉稳而有节奏,每一步都像在击打军士们的心弦。
辇车在骑兵的护卫下缓缓行进,沿途的甲士纷纷收身立正,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它经过。
那一刻,他们心里全都在想同一件事——这道旨意,必是封赏!必是天子对庄大帅多年征战的回报!
消息像潮水一样在营中涌动着,比早前年轻军士的呼喊更急更热。甚至有几个辎重营的小兵,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活计,跟在队伍的后方远远跟着,只为亲眼看一眼那金雕旗在大帅面前停下的时刻。
沿途的空气似乎都带着一种燥热的涌动,连晨风吹过,都带着不安分的暖意。
禁军很快抵达中军所在的内营。
营门内外,已经有副将、校尉带人候着,他们神情恭谨,却掩不住眼底的激动。为首的副将迎上前去,低声禀道:“劳烦公公,请随末将入内,大帅在帐中候着。”
辇车微微一晃,帘内传出一声带着尖韵的“嗯”,随后,前方骑兵一拨人先行策马入内,辇车随之后行。
这一刻,整个内营的军士都屏住了呼吸。那金雕旗像一抹移动的阳光,在他们眼中比任何战场上的军旗都要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