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下一刻,他绝望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诧异。
余浪缓缓道,「大王自登基以来,立志统一天下,动于政务,从无松怠。微臣还记得,即使大王当日新娶御泉公主,娇妻在侧,也从未试过把国务抛之脑后。但是今天,应该召见朝臣的时候,大王却在做什么?微臣听说,大王不但下令在寝宫窗门挂上厚帘,遮蔽日光,好方便大王在日间入睡,而且还命令侍从为大王准备安眠药剂。这一切和大王平日作为完全不同,所以,微臣心生忧虑,担心这并非出自大王的本意。」
不对!那是公子的脚步,他永远也不会听错公子的脚步声!鹊伏睁开紧闭的双眼,猛然跳起,冲向门外。
「嗯?」若言语气更为阴森,「你再说一次。」
一道颀长优雅的身影,跳入鹊伏因为乍遇不敢相信地喜悦而变得模糊的视野中。
余浪永远都是那样不疾不徐,从容答道,「微臣并非胆敢违逆王令,而是担心此令并非出自大王本意,故此唤醒大王,以求证实。」
「公子!」
若言不怒反笑,冷笑几声,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余浪,叹气道,「本王就知道,除了你,别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。你现在,连本王亲口下的王令都不放在眼里了吗?」
鹊伏迎上余浪,俯首便拜。
然后,散发出凛然的寒气。
余浪目光徐徐扫过他,发现他一手执着匕首,已经猜到他打算做什么,心里也一阵感慨,低叹一声,破天荒地弯下腰,亲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。
看见这个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特殊臣子,若言醒来后欲择人而噬的杀意,像沸腾的水忽然遇到极低温一样,骤然凝固。
鹊伏激动地道:「大王不愧是天底下最英明的大王,他到底体察到公子的苦心,没有因安神石而处死公子。这真是我再也不敢想象的好事!」
白衣如雪,一脸平静的余浪。
余浪明眸中蒙上一层灰暗,淡淡反问,「真的是好事吗?」
余浪。
似在问鹊伏,又像在问自己。
同一瞬间,他也看见了和他原来只有一帘之隔的男人。
鹊伏狂喜过后,也发现余浪神色沉郁,比起去见大王之前,还添了几分深重的忧色,不禁惊讶,「难道出了什么意外?」
若言从床上坐起,大手握住令他心烦意乱的垂帘,用力一拉,帘幔撕裂落地,露出他在幔后高大的身形。
余浪沉默半晌,才缓缓道,「我告诉大王,安神石跌入阿曼江,再也找不回来了。大王不但没有杀我,反而给了我一批厚赏,这算不算意外?」
透着浓浓杀机的责问,宛如一把闪着寒光的无情剑,掠过他们头颅。
鹊伏也是一愣。
寝宫中所有奴仆宫女鸦雀无声地跪了满地,簌簌发抖。
余浪都想不出结果的事,鹊伏怎能想得出来。
离王寝宫,一道极为冰冷,令人不寒而栗的低沉声音,从帘帐中传出。
他绞尽脑汁想了半日,头都大了,还找不出任何一个合理的解释,如果说大王忽然变得宽厚仁和,不忍杀人,这真是连他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。
「何人如此大胆,吵醒本王?」
鹊伏问,「公子应该是熟悉大王心性的少数人之一,是否可以从大王异于平日的举动中想到什么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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